绮陌红楼 发表于 2004-2-9 04:23:29

[原创]动容浮华的无边声色——电影里的哥哥之风月

花非花,影非影——《风月》

    前不久重看王祖贤的《游园惊梦》,开头听到隐隐约约的昆曲,说话的声音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。是突然的想起《风月》的,因为那风景竟是如此相似,就像是描着红,绣着蝶的闺房旧院,关住江南一片烟雨。翠生生,白茫茫,奈何天,梅雨纷纷。

风月的日译名是花の影,来如春梦不多时,去似朝霞无觅处。花本就没有稳定的感觉,而对影自怜的花。只是说说就觉得有撕裂的声音。江南小镇流水潺潺,流出一匹白绸,上面有待绣的花样,只是再不知道往日情怀。

开头给我的印象就是极阴森的,尤其是那小女孩那一笑,没有任何天真的感觉,白森森的牙,像没有温情的小兽。鸦片是什么?那是天地间的钟灵毓秀。任何事一与这烟沾上边,就变的格外的残忍,是后知后觉的残忍,是无声无息的残忍。从看这片子开始,心里就被什么东西压着,重重压着难以喘息。

是人们一直说的article电影的风格,画面是沉抑的,人物是有遭遇的,对白也足够隐晦。郁忠良是陈凯歌故意留着的,他就等着张国荣来演,因为他早就打定主意要贪足他的靓,用够他的柔,滟尽他眼内所有沉静波光。

等了很久,看到年少的忠良慌张的在人潮拥挤的铁路跑着喊着:“是去北京的车吗?”那天有很大的雨,少年没有方向。可是最后他到了上海。也许就是因为这个,我把上海和北京分的很开,好象在北京就是上进的,严肃的,庄重的。而到了上海就空剩了耀眼繁华地,寂寞而颓迷。坦白的说我更喜欢后者,不为别的,只因他与生俱来的优雅颓废与这城市如此合衬。

他一身白西装,风流倜傥,他一脸坏坏的笑,就把心里的事葬的很深很深。他突然的转过头,我清楚的看到这男子眼角的一些细细纹路,何其繁复隐约,像人生。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,我都怀疑这话是他说出来的吗?但是很快证实了,他说:“让我亲你一下。”此刻他的思想也许就一霎时回到江南庞府昏暗的烟灯旁,面目狰狞的姐夫笑的人毛骨悚然,容颜艳丽的姐姐坐在烟罗帐中,声音甜糯。那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,割破了皮肤的纹理,流出粘稠的血。那可恶的人还一遍遍念咒似的说:“忠良,去亲你姐姐一下,去啊……我教你怎么做个男人。”他脸上满是迷惘的无谓的颜色,和那个突兀的唇印一样,烙在记忆里,没法抠去。

当他问着:“想让我亲一下?是不是?”的时候,神情暧昧的无以复加,里面搀着无数灰暗的记忆,也许还有明亮的。女人的手蒙住他的眼睛,他背着他的姐姐,不是庞府大少奶奶的姐姐,穿梭在花架下,渔网间,气喘吁吁,好像是快乐的。于是,他执着于女人柔软的耳垂,一次次毫无感情的触摸。在白色柔和灯光下,他扯下头上的黑罩,慢慢的梳头。那动作令我想起另外一个人,但是,完全隔了时空。张国荣的脸,即使被拉到这么近,依然是完美的。郁忠良的阴郁,即使是在镜里,依然是沉重的。

他匆匆的走在上海的街道上,表情简单。游走在女人的无奈和欲望里,漂亮的男人天生蛊惑。他的名字叫“小谢”,他手里的花是玫瑰,他捡不起来的是过往。      

当他拉开上海20年代一扇喧闹的门帘,里面是形形色色上晚妆的女人。他歪着头,拉着拐杖,半调皮半挑逗的说:“真的没事要我帮忙吗?”他的白西装上满是脂粉香,他的笑里满是颓靡和苍凉,他像一幅很简单的画,却不能仔细的看,因为颜色过于驳杂。所以,当他看到纯真的时候,他低下头,不知怎么去想。

天香里,听名字是极其艳溢香融的。同样香艳的还有大红天鹅绒的窗帘,垂下一片暖的色。他内心的惶恐锁在里面,成为一个气泡。当他终于有狠不下心的时候,他就完了。所有的风光,所有的绮惑,最终输在天香里的噩梦里,最终输在爱的恐惧里。所以,千万不要问他“你爱我吗?”这简直是一种伤害。内心感情的压抑,常常使他的神情变的不自然,也常常叫他更深刻的记住往事。什么都会是往事,天香里,庞府,大上海,没有季节的都会。

但他终于要回去,回去那开着烟花的水乡,回去空落落的大宅院,回去回忆都缺乏力量的地方。
我一直不知道忠良和他的姐姐是怎样的关系,唯其不清楚才更显诡异。何赛飞原来是唱越剧的,所以声音格外的娇软,表情也做的很到位。就是哥哥推门进来那一段,从她脸上就可以看出十二万分的忐忑,惊讶和喜极而悲来。但他的样子仍然是最夺人心魄的,你看不出他有多激烈的情绪,但你感受到了。他胸口的起伏,他脑内的混乱,过去与现在的胡乱搀和,一样的红唇印。这回他抹去了,却仍无法丢弃。

他再也不是寄人篱下的小仆人,他现在是舅少爷,是庞府人未曾见过的体面人。毕竟是张国荣啊,无论什么衣服都穿出味道来,哪怕是中山装呢。他与如意相遇的凑巧,这一段的摄影相当有水平。画面动荡却清晰,带着人的思绪一起跑。如意开门后满屋的灯笼,楼梯下站着的翩翩少年,在光线的切割下满屋的明明暗暗。其实这样的天气和地方,真的是最合适相遇的。手里丁冬做响的水晶灯,在不远的距离里招摇着。也许是宿愿,也许是夙怨。

他拉住她的手,马上要带她到另外一个世界去。A thousand dreams of you,他说着不知属于谁的梦想。关于北京,关于北京又高又蓝的天,关于那天上的风筝,越飞越高,越飞越远……他低头思想,这也许也是他曾经的想法,看不见了,谁也看不见了。外面嘈杂的雨声和着花瓶碎过的声音,一样撞击人的脑海,一样碎过了他的梦。

他最不愿提起往事,所以他要离开往事里的人。他要逃开他的姐姐,他美艳如梦魇的姐姐。逃开她,就像背叛以往,什么也都可以当没有发生。当逃不了的时候,只好用冷漠当火漆,封住所以可能开启回忆的信封口。不是不爱,是不能再爱,当爱已成为一种罪孽,可能面临生死,面临离别,那情愿在自己的情感上留白,从洁白到苍白,从苍白到尘埃。

我是不喜欢巩俐的,总觉得她姿色不够,所以,看到忠良在如意面前骄傲,我很开心。但是他没有骄傲到底。不是因为他有骄傲的习惯,这傲慢是一种内心的抵触,他不是庞府的仆人,他不再小心翼翼,但如果他早已忘记,如何解释在转动的车轮,围绕的笑声里,他忧虑的迷茫的表情。世事往往不如人所愿,他竟是无法不爱了。我常常会幻想那是一种沦陷,一种没有理由的沦陷,在这种沦陷里,自我显的虚无。就是从一只珍珠耳坠到一对祖母绿耳环,竟然隔在那么可怕的人心。我情愿郁忠良永远不爱的,因为,爱于此时与毁灭并无很大差别。

总觉得刺绣是残忍的事,丝线缓缓抽出的声音,如同一种嘶哑的哭泣,所以,看到绣品的姹紫嫣红,我却往往想不到好的事情。所以,当他的手抚摩过那些绫罗,抚摩过那些齐整的花样,我有一种危险的预感。而在他心里,是不是沉甸甸如一块生铁呢?

我一直不喜欢如意,一部分跟演员有关,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个角色。这个女人实在是不讨人欢喜。她没有女人天生的让人愉悦的美感,她一出场给我的就是一种沉抑,一种压迫,一种极不情愿又不得不的感觉。就像是穿一件不中意的衣服,哪一处都不觉爽快。这种感觉最明显的就是在她翻忠良东西的那一场。她爱一个人的方式太奇怪了,即使她对那些新奇的洋气的东西太有好奇,对那种不一样的生活太多向往,我也看不明白她眼神的那种凝滞代表的是什么感情。也许是偏见吧,也许我太同情忠良,他这样陷入进退的两难。

所以忠良揶揄她的时候,我很痛快。尽管我知道,他是故意的,他内心的动荡只靠一些激烈的言语来掩盖。小时的阴影那样恒久,而现实的表情那样骄傲。他可以凌驾于那个当家人之上,他永远不再是庞府的仆人。“喜欢我,那也要看我喜不喜欢她”虽然说这话时,我只能看到忠良的背影。但是我仿佛看到他脸上不易察觉的欢喜和悲哀。喜欢,这个词对他来说,是致命的。

怎么说呢?我觉得当一个故事本身就处于一个变异和畸形之中,里面的人都是可怜悯的。而往往掩饰的最好的人,内心是最不完整的。忠良记得那么清楚,他把往昔的那些可怕事情记得那么清楚,他不给任何人机会,连自己在内。所以人要学会忘却,美丽正是因为不能忘记去年的枯萎,而在今年早早凋了。他说:“我是不会再爱了,不要。永远不爱。”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更恐惧获得。

我逐渐开始害怕看这片子,看的人心里难受。我怕他满不在乎,又怕他太过在乎,我甚至愿意相信在这个故事里面,所有都是虚幻的。

他在镜里的自信撑的太过辛苦。为什么生命中总要遇到一些不想遇到的呢?为什么欲望总是那样摧毁人的坚守。他没法面对这样一个女人,她为他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好,她甚至为了他不要做姑娘。

如果一开始他就没有来这里呢,他也许双亲无靠,多受很多衣食苦楚。如果来这里就不曾离开,他也许生得再标致些,却没有了那种阴郁的美丽。如果离开了就不再回来,他虽不十分情愿,却仍可以做小谢,只不过空虚寂寞些。若回来了不曾动心,他就只当完成一项任务,假装没有任何往事路过,相安无虞。但是现在,他在一个最危险的境地里,进是沦陷,退是坠落。纠缠是注定要纠缠的,他还是爱了,他不管姐姐的嫉妒,不管大大的威逼,他还是爱了,他甚至连后路都不给自己留,所以他敢说:“三天之内,人到上海。”

缺水的鱼在地上挣扎,蹦跳,在那仅剩的一点水里寻觅呼吸,呼……吸……。忠良的姐姐败了,她败在与往旧有太多关联,而那些结痂的痛经不起一次一次的掀开,貌似关切,痛入骨髓。那些日子他再也不要了。

他回到了上海,一个人。他听不到江南老宅里声嘶力竭的呼喊了,他看不到所有他带来的惊慌,绝望,欢娱和痛楚。他想象不出。大都会没有月亮,却有月光。再次来到欢场,一切颠倒。我很喜欢那时候的周迅,干净漂亮,且带着点怯怯的味道。是我喜欢的那种女孩子。她现在已经熟练,便不复当初的纯真,哪像那时,一身身份明显的衣服却没有风尘气息。她又何其幸运的能与他共舞。他决绝的跳舞,以为这是最后一次,所以他打开门,再看一眼这繁华,这热舞,这美丽的上海,噩梦一样的上海。

我以为一切就要完结了,郁忠良的苦痛该结束了。但是,延续了,连同了结了天香里残留的脂粉香,和曾经永远鲜艳的玫瑰;连同了结半年的虚假恩爱和窗帘边破损的吻痕。飘飘舞舞的衣衫,隔着上海蜚短流长的街市,隔住快轻薄如纸的玻璃。她看着他,看他怎样结束自己唯一的希望。一样的情景,不过是易地易人,不过是多了难舍难分。我能知道他的悲凉,不能再爱的悲凉。他甚至没勇气摘下黑头罩,怎么面对,曾经也是相守过的,曾经也是依恋过的。此刻,却要亲手扼杀,从此没有爱没有信任,连偷情,都不能有片刻真实。

我也想帮他扯住那头罩,因为实在不想看他的表情,实在是太伤害太无奈了。

漫天扑腾的鸽哨,坠落的女人,容颜依旧美丽,却没有了生命,但她爱过了。我深深敬佩这个女子,虽然她连名字都没有,只是留下了天香里这样不明朗的代号。但是,她是唯一有勇气的,她不是那些寂寞少妇,想找寻一种视觉和肉感的享受。她是真的爱忠良。这爱不会输给如意,甚至比她来的纯粹。因为如意的爱多少是带着好奇的,对北京的憧憬,对未知的敬畏,而这个女人,她爱的是无条件,无畏惧的。她只为了一句话就可以心灰意冷。这不是容易的事情。

“你爱过他吗?”

在酒店华丽的大厅里,她问他这句话。这女人恁的残忍,何必呢?难道人都有拷问别人的欲望?还是,说出来这句话就真的意味着什么?

他再也无法掩饰了,即使他强硬的喊:“上海是男人的天下。”但是他明显是混乱的,没有底气的。他再也无法承受任何情爱的挑衅。音乐缠绵,他不能再爱。故事也该落幕。他们背叛了最初,就必然也输掉了最后。

我是宁愿看着那些女人为他生为他死,也不愿意看他为已变坏的爱而乞求。就像干掉的玫瑰,宁愿看着它被丢弃,也不愿看着它勉强的呆在瓶里,失去美丽过后的最后一点尊严.忠良说了那三个字,说的声泪俱下,说的无比绝望,说的人连一生的无奈都记起来了。可是无法挽回就是无法挽回。所有人别转过头去,不忍再看。所有的悲剧到最后,都变成了闹剧,回头看过去,所有的挣扎呼喊都不算了,不算了。

忠良又像多年前那样,端着烟灯,烟枪,穿过庞府蜿蜒的走廊,穿过幽魅昏黄的灯光。其实就是毒啊,毒渗到灵魂里,和血液相混合,再无法分离剔除。这样的他,除了离开,似乎真的没有别的办法.最后,如意成了废人,端午当了庞府的家,而忠良最后听到江南码头拂晓的枪响。一切都像一池湖水,吹皱过了。曾被爱过痛过的人,遗留在前世。

我一直喜欢那个结尾,即使什么都不似以往,但那三张似曾相识的脸依然天真。来如春梦不多时,去似朝霞无觅处……



aigorgor 发表于 2004-3-3 06:00:38

三個女人,一個為愛而死,一個為愛墮落,一個為愛而癡。忠良被著不合稱自己的名字,他那麽需要愛卻不懂得愛,不敢愛。

ditty 发表于 2004-4-9 22:51:53

年华空自感飘零,拥春酲,对谁醒?天阔去闲,无处觅箫声。

猫儿 发表于 2004-7-19 23:52:14

真的不喜欢巩俐
实在是不喜欢
如果这部片子不是哥哥主演的
我压根都不会去看
无论那些个男女演员演技有多好
怎么会让她来演一个空灵的江南女子
怎么看都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呀
他根本就不配和哥哥配戏
她没有那种灵秀

小泪滴 发表于 2004-7-31 01:00:39

说实话,我不喜欢这部片子,看了它让我感到好压抑,也许我是一个不懂得欣赏悲剧的人,心中一直希望可以改变结局,可以让忠良和如意都离开那个是非之地,去过他们想过的生活!
看完很久后,一直都无法理解忠良对“天香里的”的感情,到底是否是爱情!好讨厌端午,尤其是他在片尾举起枪的那一刹那!
由此很怕看〈风月〉!怕看忠良那双充满逃避的眸子!怕看如意到了最后那副植物人的模样

秋水 发表于 2005-11-16 03:07:45

<P>总觉得巩利在这部电影里衬不起哥哥,有点像个呆呆的大丫头</P>
<P>相反更喜欢那二三个女人,很合他的气质。</P>

lesleyruan 发表于 2005-11-16 03:42:57

楼上D~巩俐演张艺谋片子演多鸟~~~~~~~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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